我还要告诉你的是,你既然已经走到了离我们很近的地方,却又转身像来的时候那样,悄悄地离去;这样做,固然是有勇气,但我并不像你那样把它看得有什么了不起。我觉得,你这样,出于虚荣的成份多于深思熟虑。总而言之,我倒是宁肯你行事少一点勇气而多一点理智。既然你采取那种方式走,我们就有权问你:你来干什么?似乎与朋友见面的喜悦,远远不能抵销朋友的取笑,所以你才不好意思露面!你是不是不愿意让我们看见你惶恐的样子取笑你?唉,实在的,当时我不会你,而今天我却非笑你不可,而且要加倍地笑你;尽管我没有使你生气的意思,但不能不开怀大笑一番。
更糟糕的是,你心中的种种恐惧,我并不像你那样认为已经完全没有了。你这场梦,有某些令人害怕的情景,使我不能不感到忧虑和悲伤。在看你的信的时候,我责备你不该那么激动,而在看完以后,我又转而责备你不该那么心安理得,认为没有事了。我真不明白,为什么你一会儿是那么激动,一会儿又是那么平静。你把最令人悲伤的预感一直隐藏在心里,直到你能够消除它们的时候,你又不消除,你怎么这样古怪呢?只要多走一步路,做一个手势,一句话,就全解决了。你惊吓得没有道理,放心得也没有道理;你倒不害怕了,然而却把恐惧的心理传给了我。原来,你一生当中幸而有这么一次有那样的勇气,是牺牲了我,你才有的。自从收到你那封令人伤心的信以后,我的心一直忐忑不安,我每和朱莉见一次面,就生怕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;我时时刻刻都觉得她的脸仿佛像死人那样苍白。今天早上,当我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,我感到难过,并流下了眼泪,但又不知道为什么会感到难过。那块薄纱!那块薄纱!……我每次想起它,心中就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不祥的感觉把我搞得不安宁。是的,我不能原谅你在能够去掉那块薄纱的时候,你不去掉它。我很担心,今后,在未看到你回到朱莉的身边以前,我是不会有片刻高兴的时候了。请你想一想:你讲了那么多年哲学之后,到最后,遇事不善于处置,成了一个很蹩脚的哲学家。啊!但愿你再做一次梦,来看一看你的朋友,这样,远远比逃避她们和当一个哲人好得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