葬礼
我们正要坐上饭桌,奚尔贝先生问道:“兰倍中尉的葬礼在几点钟?”
“三点钟,主任医官,”忠实的奥古斯德回答,“已经通知仪仗队,就是中尉自己的大队派的。他们刚从前线退下来,驻扎在莫果。”
“好,去把贝南才克找来。”
于是我们一心一意的吃那又甜又酸的拌黄瓜。九月已经显得无精打彩,但索末一线上的战火越来越猛烈了。漫天遍野,轰隆隆的炮声,活象世界的肚子里演着一出壮烈的戏剧。我们都有些昏昏沉沉的,因为不知多少夜没有睡觉,在血浪中划着救生艇抢救。抢救出来的尽有些最悲惨的残骸,例如兰倍中尉:我们把他拖了半个月,之后,他忽然笔直的沉下去,被该死的脑膜炎打倒了,满嘴乱七八糟的邪话,本相全变了,把死亡蒙上一副丑恶的喜剧面孔。
最难堪最痛心的,莫过于听见这些脑子受伤的人说梦话,或是眼看一个二十岁的青年丑态百出,象一个衰朽的老头儿。多少次,对着这些耻辱的景象,我祝望那些掌握人类命运的人亲自来瞧一眼。可是,不用提了!没有想象力的人,不能把想象力借给他们。不谈这些,仍旧回到兰倍的葬礼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