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也就姚斌彬他妈了。 过去是个质检员,现在退休了。 ”
“把她家地址给我。 ”
杜湘东走出主楼时,从一扇窗户里听到了女工的合唱:“我却没法分辨,我终日不安,他俩勇敢和可爱呀,全都一个样……”是苏联歌曲《山楂树》,“五一”
劳动节快到了。 再穿过一道铁栅栏门,就是职工宿舍。 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太太正在翻拣着垃圾堆,风把灰土纸屑吹起来,直钻到她花白的头发里去。 杜湘东按照保卫科提供的门牌号钻进一幢格外破旧的筒子楼, 只觉得走廊里暗无天日,饭味儿、霉味儿和隐约的屎尿味儿闷在一处,近乎发酵。 他爬上四楼,先在楼梯拐角看见了个蜂窝煤炉子,炉子上烧了一壶热水。 再往纵深里踱几步,总算发现了一道开着的门,门口挂着一道油渍麻花的布帘子。 这就是姚斌彬的家了。
杜湘东在那门口站定,却不撩帘子,也不叫人。 他此时还不确定这次“家访”是否得当。 屋门对着一扇窗,光线贯穿而出,照得空气里缓缓飘浮的尘埃清晰可辨。 不知从哪儿又卷过来一阵风,吹得布帘子扑啦一晃,杜湘东便看见了屋里那人的侧影。 初时也没在意,觉得那就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女人:不高,很瘦,脸色蜡黄,留着齐耳短发,全然看不出当年漂亮过,但却很符合一个与儿子相依为命的母亲的模样。 警察眼“毒”,杜湘东随即察觉到,这女人的站姿有些不对劲。她把握不好平衡,上身往不该倾斜的方向倾斜着。他疑惑了一下,终于伸手把布帘子扯开半寸,这才看清了女人的真实状态。 她一手扶着窗台,半步半步地往床头的方向挪着,那里有个刷着白漆的铁架子,上端有把手,下端装着四个轮子。 这玩意儿的学名叫站立器,是给脑中风和轻度偏瘫患者准备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