馨娘垂下头,说不出话,眼泪不停地落在膝上。素盈不想看她在这里哭,正要命人领她出去,忽然听她哽咽说:“奴婢也曾有孕,两次。”素盈警惕地盯住馨娘,发现她的神态不像是弦外有音。
“相爷不准留下。”馨娘期期艾艾地说,“我这样的人,原本也不敢奢想。可是上一次他说了真心话。他说——万一长得像我,见了徒增伤感。”
素盈对宰相家的事本不感兴趣,突然听到这话,却不能不惊诧,急忙挥挥手,让周围的宫女们退出去。
想起失去孩子的惨痛,素盈手脚冰冷,不由自主地打哆嗦。琚含玄在馨娘身上寄托了一个影子,缔造了一种在真实中绝无可能发生的关系。幻影不该开花结果,否则会变味,提醒他:她是另一个真实的人。为这种无聊的缘故,他竟把馨娘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幻影。
“丧心病狂!”她情不自禁地咬牙。
得到皇后的怜悯后,馨娘一口气说:“我起初不知道为什么。是少夫人无意中说起来,我像那个人。若是嫌弃我出身低微,我也认了,竟然是这种缘故!”
“可是你……”素盈感慨道,“你得到的荣华富贵,也正是因为这长相啊!”
“我现在知道了。”馨娘的大眼睛转向素盈,闪电照映在那两枚漆黑的瞳孔上,仿佛目眦碎裂,又似仇恨之火喷薄而出。
“原本我为美貌沾沾自喜。林将军要拿我替谢将军换个前程,我还得意呢——幸好生得美,不然哪来的富贵运气!原来在相爷眼里,我不是我,也不是个人!就因为他的魔障,我余生只能次次承受堕胎之苦,在鬼门关徘徊?这是我珍视的脸,我却恨得不想看见!”馨娘无法克制胸中气苦,呜呜地哭着,匍匐在素盈脚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