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我。阿妈港甚内呀!”
我一下愣住了,呆呆地瞧着甚内。那晚他仍穿着僧衣,包着南蛮头巾。
“哎呀,没想到会出乱子。幸好没吵醒什么人。”
甚内进了茶室,露出点儿苦笑。
“哪里,我一溜进来,就看见有人往地板下面钻[8]。我想逮住他,看是什么人。结果给他跑掉了。”
我仍不放心,怕是来逮他的捕快,便问,是差人不是?甚内说,哪里是什么差人,是个小偷。强盗捉小偷——真是新鲜事啦。这回倒是我苦笑了一下。这且不说,钱究竟凑没凑齐,没问清楚之前,我心里终归不踏实。甚内虽没说话,大概也看出我的心思。慢条斯理地解开藏钱的腰带,掏出一包钱放在火盆前。
“放心吧。六千贯已经筹到了。——其实昨天就凑得差不多了,只差两百贯,今儿晚上全齐了。这包钱,请收下吧。昨天凑到的大部分,趁两位没注意,已经藏在地板下面。今儿晚那个贼,八成嗅到了银子味儿。”
听了他的话,我像做梦一样。接受强盗的施舍——不用您说,我也知道不好。不过当时,我半信半疑,只想他能不能筹到钱,压根儿就没去想好不好,而且,事到这一步,也不好再说不要。何况不收下这笔钱,我一家老小就得流落街头了。请您垂怜我当时的心情吧。不知什么工夫,我两手恭谨地扶在席上,话没说上一句,就哭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