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么现在剩下的,只有刻章了。雕刻是我与生俱来的能力。
雕刻的人靠手艺吃饭,只有两条路可走,一种是蹲在街边刻章子;一种是走村串巷,给门扇上刻福禄寿喜和琴棋书画,给棺材头刻莲花和奠字。前一种被称为匠人,后一种被称为先生。我只能做一个匠人,而做不了先生。
要刻章子,只能去县城和城市,山区中的老农,大字都不识一个,谁还要印章?
我要生存,只能离开大别山。
大别山莽莽苍苍,无边无际,我不知道哪里有村庄,哪里是道路。道路把村庄连在一起,村庄让道路伸展更长。也只有道路的地方,才会有村庄,可是我害怕那些人会找到我,就一个人在山中行走。等到中午我肚子饥饿,想要找到一座村庄乞讨的时候,却发现已经迷了路。
我不知道这是哪里。这里只有喧嚣的鸟雀声,只有繁茂的灌木丛,只有陡峭的山峰,只有山巅之上的白云悠悠飘过。我四处张望,想看看能有什么吃的东西。可是,没有。
那时候是夏天,除了饥饿,还有焦渴。饥饿已经让人难以忍受,而焦渴更让我几乎昏厥。后来,我实在渴得受不了,就剥开树皮,舌头舔着树皮下的树汁,就这样,我居然度过了难捱的正午。